邦交無用要斷就斷但我們想跟東非索馬利蘭一樣嗎

2018-08-25 09:00:00聯合報記者程嘉文╱報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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蔡英文總統結束同慶之旅抵台時表示，面對大陸的打壓，我們用實際的行動去告訴國際社會... — 蔡英文總統結束同慶之旅抵台時表示，面對大陸的打壓，我們用實際的行動去告訴國際社會，台灣不會因為壓力而屈服。圖／聯合報系資料照片

蔡英文總統剛出訪巴拉圭、貝里斯返回台灣，第二天我國位於中美洲、建交長達85年的友邦薩爾瓦多，就宣布與我斷交，隨即與中國大陸建交。這使得中華民國的邦交國數字只餘17個，低到空前水位。原本命名「同慶之旅」的出訪，政府並不斷誇稱總統在美過境期間種種「突破」，在丟失友邦的衝擊之下，頓時大大失色。

總統府發言人黃重諺昨天（24日）接受廣播訪問時宣稱，國安團隊早幾個月前，就掌握薩爾瓦多準備與我斷交的情資，對於各種狀況也都作過沙盤推演。主持人追問，政府是否曾評估，會不會演變成零邦交國？黃重諺說，各種狀況都有去研判，「我相信是有！」這番話，讓「邦交國無用論」的論調，再度被討論。

「邦交國無用論」的支持者

著名的「網紅律師」呂秋遠，慣常對各類社會政治議題發表意見。今年5月，多明尼加宣布與我國斷交，當時呂秋遠就表示，世界主要國家都已與我國沒有邦交，但國人還是可以前往，反倒是建交的那些國家，他「有生之年大概都不會去」。

呂秋遠還說，在外交戰場上，「我們不被承認，但是不代表我們不存在。」或許有天我們會體會到一個邦交國都沒有的感覺。但即使如此，「我們還是真實活在這個世界上，而且在各地暢行無阻，宣揚我們是台灣人。」

很早以前民間就流傳，邦交國都是「小朋友、黑朋友、壞朋友」的笑話。多數邦交國都需要我國提供經援，加上每逢斷交，政府習慣性以「對岸重金挖牆角」作為理由，更使民眾覺得，這些小國家「留著不如斷了」，也省得花錢。

身為靠鄉民捧起來的網紅，呂秋遠的見解非常符合網路論壇的思維。不過多數研究外交、兩岸問題的學者都認為，就實務面來說，即使北京的外交戰力強大，但想要挖到「零邦交」，也不容易。

邦交國再流失下去有多嚴重？

天母使館特區前的邦交國國旗，本來懸掛在中華民國國旗旁的薩爾瓦多國旗，在斷交那天降... — 天母使館特區前的邦交國國旗，本來懸掛在中華民國國旗旁的薩爾瓦多國旗，在斷交那天降下，只剩旗桿懸空。圖／聯合報系資料照片

雖然說「零邦交」不似想像中容易，但在目前兩岸局勢下，邦交國數字繼續滑落，幾乎難以避免。這件事情有多麼嚴重？不同學者之間，往往就立場分明。

與綠營友好的學者多半認為，即使再掉幾個邦交國也可以忍受：民進黨中國事務部前主任顏建發，是外交部贊助的台灣民主基金會現任副執行長，今年5月多明尼加斷交時，他在一場研討會上表示，這反而是好事，「因為兩岸關係更清楚，沒有『糾糾纏』的問題了」。嚴建發認為，邦交國數字只是一個象徵，20國跟10國意義一樣，我們珍惜邦交國，但不必玩金錢外交。

中研院社會所副研究員吳介民當時也說：如果台灣變成零邦交國，代表中華民國在國際上不被任何國家承認，這會逼台灣做出其他選擇，結果並非北京所樂見的。吳介民說，考量對台灣、東亞和全球戰略，預計北京接下來不會在外交戰上動作這麼快、下手這麼重。

不過事情的實際發展與預測大異其趣，北京在三個多月後就下手，而且挑選蔡英文出訪返國的時間點。動作非常快，下手也非常重。

旅日學者張智程，是蔡英文「想想論壇」作者之一，在2016年3月蔡英文就任前指出：目前的邦交國，對台灣經貿與國防安全，幾乎沒有實質利害關係，其功能變得更為形式而片面，例如在聯合國或各種國際組織的提案權或參與權。「在各方面的損益衡量下，最低應該維持多少邦交國數是可以計算出來的。」

然而這個數字到底應該是多少？我國可以承受再喪失多少友邦？作者並沒有給答案。

挖台灣邦交國對北京也有副作用？

中國國務委員兼外交部長王毅（右）在北京與薩爾瓦多共和國外長卡斯塔內達舉行會談，會... — 中國國務委員兼外交部長王毅（右）在北京與薩爾瓦多共和國外長卡斯塔內達舉行會談，會後兩人簽署了建立外交關係的聯合公報。（中新社）

經常評論兩岸局勢的作家范疇說，一旦發生斷交事件，包括兩岸政府與當事國，都慣於說「與台灣斷交」，事實上斷交的對象仍然是「中華民國」。一旦中華民國一個邦交國都不剩，或者數量降到「黃金交叉點」之下，正是法理台獨派的深切期望：讓北京搞砸「維持現狀」，為改變現狀的正名制憲鋪陳國際道路。因此，北京究竟要給「中華民國」保留幾個邦交國，才能維持脆弱的平衡？相信是中南海內部經常辯論的話題。

事實上，的確已經有獨派對此躍躍欲試：從扁政府後期開始走深綠路線的前閣揆游錫堃，在去年6月巴拿馬斷交時，就表示，「要斷交就讓他斷」，因為當中華民國的邦交國少之又少時，台灣的邦交國就會出現。這番話立刻在親綠媒體與網民之間，贏得「霸氣」的讚揚。

中華民國友邦沒了台灣友邦就出現？

從索馬利亞獨立出來的索馬利蘭共和國目前處於惡性通膨的困境中，經濟遭受孤立，鈔票變... — 從索馬利亞獨立出來的索馬利蘭共和國目前處於惡性通膨的困境中，經濟遭受孤立，鈔票變壁紙，成捆擺在地上任人隨意買賣。（路透）

對「邦交國無用」或是「減少沒關係」的論點，外交系統人士幾乎全部不以為然。前駐海地大使徐勉生曾為文指出，世界主要大國對中華民國，是雖不承認但實質「默認」，例如接受持用中華民國護照人士入出境。一旦沒有任何國家承認中華民國，此時中共強力要求各國嚴格遵守與北京建交時承認的一中政策，各國是否仍然可沿用模糊空間的作法，就難以斷定。

徐勉生強調，邦交國的喪失，在實然面上絕對沒有幫助台灣獨立的效果。因為與我方斷交的這些國家，都與中共建交，不可能同時承認台灣。

他也表示，雖然擁有領土與政府，但全球沒有任何國家承認的唯一例子，是東非的索馬利蘭（Somaliland），「我們願意跟他們一樣嗎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