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年前蓋捷運染怪病像針刺全身、骨頭壞死討不到賠償

2017-11-09 10:00:00聯合報賴佩璇、魏莨伊／台北報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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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爆炸般的疼痛說來就來，只有像廢人躺上5小時不動，才會好些。」經過台北捷運新店線台電大樓站3號出口、板橋店江子翠站2號出口旁，不難察覺「台北捷運潛水夫症勞工紀念文」石碑，黑底燙金字說明了上個世紀末，捷運工程因施工需要，採用壓氣工法作業，造成工人罹患減壓症（潛水夫症）。

潛水夫症工人陳定安（左起）、陳順明、吳盛全、朱志誠，曾與潛水夫症勞工紀念碑合照留... — 潛水夫症工人陳定安（左起）、陳順明、吳盛全、朱志誠，曾與潛水夫症勞工紀念碑合照留念。圖／北捷潛水夫症工人戰友團張榮隆提供

20年前罹潛水夫症 9人迄未和解

20年前，台北捷運新店線、板南線工程約54名工人罹患潛水夫症，部分工人陸續與承包商和解，但住在花蓮玉里的羅義翔、陳順明、陳定安、朱志誠、李世德、李世憲、李國寶、朱金城，迄未和解，也未獲和解金。另外，幾乎無法走路的張孝忠，雖已和解，但病情惡化，是訴訟中最嚴重受害者，多年飽受併發症之苦，只能靠輪椅代步，以低收入補助度日。

控兩年工期傷害導致組織病變

9人昨天指控，當年日商青木與台商新亞建設公司聯合承攬負責施工，在短短220公尺地下坑道灌入高壓，卻在長達2年的工程期間未依法減壓，使得溶解於體內組織中的過飽和氮氣快速累積成氣泡，充塞組織間隙，直接對細胞造成傷害，或阻礙血液循環造成缺氧或壞死，導致組織病變及臨床各種症狀。9人提出721萬元職災賠償。

1997年台北捷運工程被指造成工人罹患潛水夫病，雖然停工，但技術人員仍須排班檢查... — 1997年台北捷運工程被指造成工人罹患潛水夫病，雖然停工，但技術人員仍須排班檢查隊道內壓力，防止地層坍塌。本報資料照

「耳鳴的話，就捏著鼻子吹氣就好」

潛水夫症，即便2014年韓國世越號事件參與搜救的潛水員，事後也飽受其擾。20年前資訊不發達，台灣勞動安全意識不足，勞動環境認識也不足，何況承包商並沒詳細說明可能發生的狀況，「只說耳鳴的話，就捏著鼻子吹氣，吹開了就好。」

當年他選擇北上工作想多賺點奶粉錢

當時承包商甚至沒讓工人受防護、教育訓練，超時工作又沒按照規定進行減壓，造成永久性傷害。「這次提告另一層面，是指控無良雇主與政府漠視。」當年剛結婚生子的朱志誠說，他想多賺點奶粉錢，才被日薪3千元吸引，北上參加這起公共建設工程。

「做工的人有錢賺哪會想那麼多」

70歲的陳定安感嘆，「做工的人有錢可以賺，哪會想那麼多！」工作期間，大夥感到身體痠痛，爬工作梯，手腳沒力，早上下去一趟5小時，中午休息1小時，下午1點再下去5小時。「第二趟就痛到受不了。」

一個拉一個全村北上做工統統罹病

「我對不起他呢，是我邀請他去的」，陳定安直說對不起另名工人羅義翔，因為當年被月薪7、8萬元吸引，玉里鎮三民里幾乎年輕人總動員，近20人一起北上，結果統統罹病。47歲羅義翔說，他剛退伍沒工作，就跟著去做，大家一個介紹一個，「幾乎全村都去」。

左圖為，北捷潛水夫症案2016年重啟談判，20年來這群工人第一次搭捷運。右圖為捷... — 左圖為，北捷潛水夫症案2016年重啟談判，20年來這群工人第一次搭捷運。右圖為捷運新店線工人郭武雄。圖／本報資料照、導演郭明珠提供

以為只是「痛風」結果雙膝以下截肢

當時工人以為只是「痛風」，直到有一位鄭姓工人雙腳嚴重到不能走路，「就像絲瓜那樣鬆鬆軟軟爛爛」，就醫才診斷出是潛水夫症，雙膝以下截肢。眾人沒有即時接受高壓氧治療，只能吃止痛藥度日，大部分症狀都是「四肢疼痛、麻木、頭暈、骨壞死…」。

「痛起來動都不能動全身像有螞蟻咬」

陳定安說，這20年來，持續多年的痠痛與骨頭發黑，病入膏肓，「要痛起來，動都不能動，一動骨頭就像要裂掉、爆炸一樣」，右肩、背、腰特別明顯；疼痛高興就來，毫無規律，發作時最好像廢人一樣躺上5小時不動，就會好些。羅義翔一發作不能走路、不能動，全身像有螞蟻咬、有針刺，尤其冬天特別厲害，晚上睡覺時會痛到流眼淚。

每次治療130分鐘每周5次怎麼工作？

陳定安說，高壓氧治療每次需130分鐘，每周5次，患病後找其他工作，常為了看醫生請假。職災工人去年12月去勞動部抗議，希望爭取醫療補助、政府應制訂完善的職業病防治政策。

1994年的北捷新店線台電大樓站前的工程，由於地質關係，引進新奧工法施工，在一般... — 1994年的北捷新店線台電大樓站前的工程，由於地質關係，引進新奧工法施工，在一般大氣壓力1.25倍的環境之下施工。本報資料照

當年54人罹患潛水夫病 20人未達標準

據了解，1997年約有54名勞工因職災罹患潛水夫病，其中34人達成和解，20人未達成。北市捷運局南工副處長徐志華表示，當初拿出證明符合資格者，都請包商達成和解，但20人拿不出證明，依當時法令，市府並非雇主，賠償於法無據。

市府：拿出相關證明每月補助4800元

徐志華說，市府站在照顧弱勢勞工立場，去年簽報市長同意，辦理每月生活津貼，補助交通、就醫經費，只要拿出相關證明，就提供患者每月4800元補助，以3年36個月為限。

9名北捷潛水夫症職災工人在律師吳俊達及學者、公民團體陪同下，提告請求北市府捷運局... — 9名北捷潛水夫症職災工人在律師吳俊達及學者、公民團體陪同下，提告請求北市府捷運局、新亞建設公司賠償721萬多元。記者賴佩璇／攝影。

當年未達標今病情惡化決定重啟抗爭

潛水夫症工人抗爭長達3年，分3梯次取得官、資、勞同意70萬元和解。但台北捷運潛水夫症工人戰友團新聞聯絡人顧玉玲表示，9人所在的第三梯次和解談判期間，資方提高賠償標準，要骨頭發黑（壞死）才認，否則即便已拿到勞保職災給付也不認賠。他們當年骨頭尚未發黑，被資方排除在和解名單外，結果後來轉為永久性減壓症，病情隨年歲惡化，決定重啟抗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