榨乾救命錢陸4歲女孩之死揭開千億「保健帝國」吸血黑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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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-12-28 11:00:00聯合報記者許依晨／報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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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5日耶誕節當天，一篇微信公眾號「丁香醫生」發布的文章「白衣保健帝國權健，和它陰影下的中國家庭」，在大陸社群網站上被瘋狂轉載，引發大陸社會上下高度關注：一名4歲女孩之死，揭開千億保健食品帝國「權健」的黑幕。

這篇文章開頭就說起小女孩周洋的故事。2018年12月12日，是周洋的三周年忌日，三年來，周洋的父親周二力無時無刻不在後悔—他要是讓女兒留在北京兒童醫院治療，而不是服用天津權健公司的產品，她是不是還能活著？

不忍女兒化療痛苦改吃權健秘方

周二力為了救患有骶尾部惡性生殖細胞瘤的女兒，幾乎賣掉了包括房子在內的全部家當。周洋本來在北京兒童醫院治療，進行了4次手術， 23次化療，但治療不算順利，病情不穩定的情況下，醫院醫生建議繼續化療。

當時，央視報導了周洋的故事，一名權健的聯絡人找上周二力，將他帶到了權健公司的創始人兼董事長束昱輝的面前。於是，權健開始介入周洋的治療。

周二力一家人都是農民，不忍心看當時才4歲的女兒如此痛苦，暫時中斷了醫院的化療，他付了人民幣5000元讓周洋吃了兩個多月這家公司的「抗癌」產品，當中包括一款紫草體用精油、一款粉末狀固體飲料，以及束昱輝開的一袋沒有配方說明的中藥製劑。

一本標示權健出品的宣傳冊上，印刷了一頁周洋的照片稱「内蒙4歲女孩小周洋患癌症在權... — 一本標示權健出品的宣傳冊上，印刷了一頁周洋的照片稱「内蒙4歲女孩小周洋患癌症在權健自然醫學重獲新生」。圖／翻攝自微信公眾號「丁香醫生」

病情惡化了藥效卻在網路發功？

但周洋的病情卻惡化了。之後奇怪的事開始出現，周洋奄奄一息的時候，女兒的照片、頭像離奇地出現在各大影音網站、論壇、社交媒體上，標題為「周洋生殖細胞瘤被權健秘方治癒」、「4歲患癌女孩小周洋在權健自然醫學重獲新生！」，氣不過的周二力把這家價值人民幣百億的保健帝國告上法庭。

結果是什麼？官司輸了。2015年4月，法院的判決顯示，無法證實這些互聯網上的侵權行為（宣傳周洋病情，使用周洋的肖像和姓名）出自權健公司官方，因此判決周二力敗訴。

周二力沒有出席庭審，他陪在虛弱的周洋身邊。越來越大的腫瘤瘤體把女兒的皮膚頂破，傷口潰爛不堪，她在痛苦中離世，死前連一個道歉都沒有。周洋遺照旁有她喜歡的玩具和零食。

權健投資版圖廣闊，旗下有4家腫瘤醫院，還涉足房地產開發，參股銀行等業務。圖／翻... — 權健投資版圖廣闊，旗下有4家腫瘤醫院，還涉足房地產開發，參股銀行等業務。圖／翻攝自微信公眾號「丁香醫生」

千億「保健帝國」救了多少人？

這篇文章讓輿論「炸鍋」了！澎湃新聞則發評論文章稱，丁香醫生一篇網文將天津權健公司推上風口浪尖，也讓更多人看清了它的真面目。這家憑藉天價號稱治百病保健鞋墊，以及能治前列腺炎的負離子衛生棉起家的公司，在令人瞠目的7000多家加盟火療店（大陸按摩店流行讓脫光衣服的顧客趴到按摩床上，按摩師在背部上的毛巾點火治療）的掩護下，花了14年，在中國構建起一個年銷售額接近200億人民幣的保健帝國。

文章稱，核心問題只有一個，權健百億級別的銷售額，到底治了多少病、救了多少人？一個企業在大談社會責任、公益事業的時候，應該先看一下自己的雙手是否乾淨。像變戲法一樣把萬千家庭的救命錢轉移到自己手上，不管過程設計地如何「合法」，不管事後如何貼金、洗白，都不改其吸血的本質。

陸媒報導，這種「一將功成萬骨枯」式的企業，就是吸血的巨獸，它長得越大，脚下的森森白骨就越多。

輿論「炸鍋」驚動官方介入調查

面對排山倒海的批評聲浪，「權健」大聲喊冤。新京報昨天報導，權健品牌管理部王姓部長受訪時，針對「丁香醫生」及周洋父親的大部分說法給出否定的答案，還反控丁香醫生在拿孩子和癌症帶流量炒作。

她說，周洋來到權健時已經是「死馬當活馬醫」，「當時過來的時候肚子都爛了，還昏迷，經過我們的治療能走能跳，後來聽她父親說還去幼兒園了，是後來康復不當惡化了」，她辯稱，為無償為周洋治病後其身體有所好轉，後期康復不當致病情惡化，而所使用的產品是中醫秘藥而非保健品，公司官方未拿周洋病情做宣傳，網上的廣告皆「非官網發布」。

此外，權建公司26日也批駁「丁香醫生」所述不實，以推測、臆想、編造文章的方式，利用廣大民眾善良的同情心，博得關注。「丁香醫生」隨後在微博稱，「不會刪稿，對每一個字負責，歡迎來告。」

現在這起事件已驚動中共中央，大陸國家市場監管總局表示，已經關注到網路輿情，正在了解情況，調查清楚事實後再進行下一步工作。天津市則成立聯合調查組進駐權健集團展開核查。

權健老闆束昱輝一九九七年起就與天津結緣。權健與天津當地有一種「默契」，將之發展為... — 權健老闆束昱輝一九九七年起就與天津結緣。權健與天津當地有一種「默契」，將之發展為下線，吸納大量的當地人進入工廠工作。圖／翻攝自權健官網

地方的「優秀企業」魔爪不向內

權健之於天津，可類比於鴻茅藥酒之於內蒙古，長生生物之於長春。問題爆發前，它們是當地「納稅大戶」、「優秀企業」，但是聚光燈一打過去，卻發現它們的商業模式經不起推敲，或乾脆說賺的是黑心錢。地方上當初給它們的榮譽，都成了打在自己臉上的耳光。

權健官網上顯示，2015年起，該公司連續三年蟬聯大陸直銷企業業績排行榜內資企業第一名。但2017年權健集團營業總收入零元，納稅總額3500元人民幣。2016年度報告顯示資產總額5億4582.6萬元。而其創始人行事高調，投資版圖廣闊，2016年權健出資4.3億參與上市公司原豐東股份重組，旗下有4家腫瘤醫院，還涉足房地產開發，參股銀行等業務。

天津日報報導，權健老闆束昱輝一九九七年起就與天津結緣。權健與天津當地有一種「默契」，不會將「魔爪」伸向當地人，將之發展為下線，還吸納大量的當地人進入工廠工作。所以當地人對權健的模式「心知肚明」卻又「諱莫如深」。但網路上存在已久的海量投訴，早已不容忽視。